民進黨的危機與風暴才剛開始
中時社論

從禮券、珠寶到國務機要費報假帳,鬧得這般烏煙瘴氣,民進黨確實有理由擔心整個黨的氣勢與選情都被拖垮。不過,如果以為問題只在陳水扁一個人,那麼民進黨的危機風暴,才剛要開始。沒錯,陳水扁已經徹底失去了人民的尊敬與信任,這一點民進黨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;但民進黨對第一家庭一連串弊案的反應與處理方式,卻完全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,也流失了人民的尊敬與信任。難道這一切都是被阿扁害的嗎?其實未必。

目前,對於第一家庭的弊案,民進黨內肯挺身辯護的已愈來愈少,少數必須或願意出馬護主的,不但講不出個道理,還老愛拿過去或對在野黨亂開火來卸除責任。偏偏弊案不斷浮現新事證,搞得護航的人顏面難看不說。連堂堂一黨之主席,也說得出談道德是「人治」、「封建」的話。而這正是長期以來該黨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。過去在野時,因為改革方向一致,民進黨可以吸納許多價值,匯聚許多進步理念,各種理想都對民進黨投射著期待,期待民進黨的執政可以引領台灣走向更美好的境界。但隨著權力鬥爭與利益分配的翻攪,當前進方向出現衝突時,認為可以被捨棄掉的理念就被無情地捨棄掉。才短短幾年裡,原本集合各種理想的盤面開始一塊塊崩解,崩掉了費希平、崩掉了許信良、崩掉了施明德、崩掉了心中還有一把是非尺的沈富雄與林濁水、崩掉了還想讓民進黨改革自救的林義雄。有的割席而去,有的聲音沉寂,有的甚至遭到圍剿。

愈崩,愈核心的本質就愈清楚。原來在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之下,民進黨不過是個幫派意識濃厚的權力集團。所有的崇高理念,都是外加的包裝、口是心非的語彙或好用的工具,民進黨對清廉、民主、人權、法治根本沒信仰,自己人的利益才是核心價值,真正追求的目標只有一個:「我們自己人掌權。」即使是清廉淪喪、民主倒退、經濟凋蔽,也無所謂。所以,為了繼續保住江山,肚子扁扁也要挺阿扁,弊案連連也要死命辯。哪需要談什麼最高或最低道德標準,不要抬舉自己了,這叫沒有道德標準,好嗎?

有基本政治常識的人都知道,凡經人民普選產生的政府就是本土政權。自從總統直選和國會全面改選後,台灣就不會再有外來政權了。關鍵在於民主程序,不在總統的省籍或統獨理念。那麼,民進黨為何一再以已不存在的命題挑撥社會對立?因為它相信自己所屬主流族群的票源占人口多數,只要族群繼續仇視,民進黨就能因為本土選票的同仇敵愾而勝利。除此之外,民進黨已沒信心以其他方式得到多數支持。因此一面不斷戮刺著歷史傷痕,一面在社會切割出更多道傷口,吸吮著台灣的血液維生。

當然,民進黨會有一肚子苦水。基層深綠群眾就是仇視中共和外來政權,這些人可得罪不起。的確,每個社會都有比較極端的群眾,台灣的深藍和深綠一樣僵化狹隘,政局動盪在野黨也有很大責任,對立不是一邊或一夕造成的。問題是,一個有水準的政黨,會引領社會往前走,試圖實現一些理念與價值。如今年輕一代幾乎都不知道什麼是戒嚴、臨時條款了,民進黨為什麼還要和六、七十歲的人解不開的恩怨情仇相互取暖?

政黨想取得政權是天經地義,內部成員想分配利益也是理所當然,但一個有前途的政黨,必須有成長的動力與機制,讓好的人才與聲音出得來,出了錯也能反省改進,路線錯誤能夠修正重來,對社會國家有責任感。而政權輪替以來,民進黨不要說當執政黨不及格,連做為一個政黨,也不及格。

陳水扁或吳淑珍的爭議,雖然嚴重,還是個人問題,只能說台灣倒楣選人不淑。但民進黨的問題,卻是結構性的本質問題,其嚴重的程度更深。這個總統人品不好,下次換別人也就是了,手氣總不會每次都那麼背吧?若是候選人變了,政黨都沒變。同一個嗓子唱不出不一樣的歌聲,換多少候選人也不會有新作風。

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,政黨亦然。今天民進黨對第一家庭弊案表現得這麼糟,是因為它真的就是這麼糟,而且全民都看在眼裡。今天面對陳水扁時做這麼難看,將來其他人出問題時也好看不到哪裡去。如果不徹底改革自清,未來還是無法免於同樣的問題。這樣的一個政黨,不足以託付台灣的命運,也沒有資格承擔人民的期待。陳水扁很快就會過去,而民進黨的危機,才剛開始。



被騙+自騙=互騙成一團
南方朔

莎士比亞之所以偉大,乃是人類生存所遇到的每種情境和每種考驗,都曾被他細細的思考過。他在《十四行詩集》裡,從第一四五首起到最後,反反覆覆就是在探討那個最讓人束手無策的難題,那就是我們為什麼會幫別人硬拗鬼扯?為什麼會失去良知而幫別人指黑為白?他因而如此歎曰:

啊,愛啊,你把甚麼樣的眼睛放到我頭上,


使得我無法產生真誠正直的目光!

而演變至此,我的判斷力又消逝何方。

以致於別人都認為對的事我卻鬼扯硬拗?

如果我長錯了的眼睛所耽溺的就是好,

為甚麼全世界卻都說它錯,這到底是何故?

而除了對人們經常會長錯眼睛而慨然長歎外,莎士比亞還歸納的發現到,幫別人指鹿為馬,指黑為白,其實是一種心理機制,因而他也如此說到:

啊,你到底靠著甚麼非常厲害的能耐

儘管你缺點無數但卻能牢牢支配了我的心?

使得我雖然看到真相卻還會公然去說謊

明明是白天我卻發誓說它一點也不明亮?

而為何你明明已非常地惡劣糟糕

所做所為都不像個樣

但靠著你的能耐和技巧

在我的心裡,卻認為你的壞超過一切的好?

因此,莎士比亞的確是提出了一個「大哉問」,而他以愛情做為比喻來談這個問題,也確實做出了極好的解答。他的答案有二:一是被騙而盲目;另一則是自己欺騙自己而目盲。對於被騙這一點,他如此寫道:

啊,狡猾的愛啊,你用淚水讓我盲目,

以免我清明的視線看透你邪惡的錯誤。

我認為這兩行詩句簡直已將騙術的要點揭露了一大半,人們行騙,第一步就是要讓被騙者變得盲目。因而扮可憐搞悲情通常都最有效,對方一感動,眼睛被淚水糊住,無論甚麼事情都再也看不清了。這也是阿扁特別喜歡打悲情牌和扮可憐的原因。「民盟」去台南關帝廟發表「討扁檄文」,鬧場者會叫嚷「別欺侮台灣人總統」,這即證明了悲情牌及扮可憐確實有用。人們抗議貪瀆違法,竟然被扯成是在「欺侮」他。相信這種話的人,不是眼睛和良心都被糊住了嗎?

除了被騙這一點外,在自騙上莎士比亞曰:

當愛太年輕就會失去了良心,

而有誰不知道良心乃真愛所造成?

我覺得這兩句也同樣擲地有聲。真正的愛乃是一切偉大元素的開始,但幼稚的愛卻不然,它是搞幫派,護短,助紂為虐等惡劣品質的開始。今天台灣所發生的舉黨都在幫忙鬼扯說謊,就是這種自騙,甚至還是自騙加上被騙,一堆人互騙成一團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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